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4-10-08 09:50:59
些许光阴,冲淡了记忆中深邃的目光。有一次在书店里,无意间看到作家池莉的一本书,篇名就叫《总在异乡》,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便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仿佛心底有一股温暖的泉水浅浅的流淌过,牵引出许多说不明道不尽的思绪,让我心意难平。
不知不觉中,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已经半个世纪了,如今已过了花甲的年龄,也该是回首来路思考前路的时候了,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共性吧!绝大多数人对往昔的回忆多半与童年的生活、环境、亲人、发小联系在一起,故乡则是说不尽的首要话题。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对于故乡的称谓众多,有桑梓、故土、乡里、老家、故里、家园、家乡、乡土等等,反意则有他方、他乡、异乡、异域等词汇。
要论描写或反映故乡的古诗词中,我想除了爱情之外,故乡是最丰富的内容。这并不是古代文人墨客们喜欢多愁善感,而是在那时代,交通不便、山高路险,一旦外出做官、经商、服役或被流放,是很难回到家乡了。因此才有大诗人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触景生情;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感慨;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几时照我还”的期待;李清照“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的执著;崔灏“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伤感。同时也有了宋之问“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久别后终得回归的忐忑不安等数不胜数的关于故乡的凄美诗篇。
其实,对故乡的思念之情的根源是多样的,古代文人墨客对故乡的思念,多数来源于在时局动荡、官场争斗之下对记忆中安逸、平和故土的怀念,或是功成名就后荣归故里的欲望,或在信息不通畅的年代对父母、妻儿、兄弟的思念。而现代的人们,对故乡的怀念就多种多样了,有满怀先进思想理念而对家乡的相对落后产生忧患;有为生活四处奔波对留守的父母、妻儿内心欠疚;有工作、生活不顺心对从前父母庇护下的安逸生活留存怀念;有久居嘈杂、拥挤的城市而对绿水青山和恬静乡村心生向往;也有对一起嬉闹长大的发小们不尽遐想和思念等等。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是在故乡度过的,故乡有着水墨画一样简洁的意境,麦浪飘香,炊烟袅袅,青山如黛,一派田园风光。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贫穷落后,但贫穷阻挡不了童年的快乐,年少的一群女孩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在河边、山上、田里或是凹凸不平的村道上捉迷藏、跳皮筋、追逐嬉戏。那时的小学生没有家庭作业,学工、学农、支农是学习的一部分,对比现在的孩子,除了早恋之外,所有的童年快乐我们都在那时拥有,如此快乐的生活直至初中毕业。十五岁那年参加中考,有幸被县中学录取,成了一名寄宿学校的高中生,从此便离开故乡,离开父母的羽翼,开始了人生中的初期独立。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高中毕业的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幸运成为一名“吃皇粮”的国家职工,被分配到距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柴达木盆地的一个水文站工作。当时年少还不完全理解背井离乡的真正含义,只觉得我可以离开故乡去见外面的世界了,想不到这一离开,竟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故乡也从此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驿站。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国家恢复已停止十年之久的高考招生,在那个人才短缺,求知若渴的年代,不安于现状的自己,经过挑灯苦读、奋发努力,如愿以偿地走进了成人大学的课堂,到千里之外的南方求学。毕业后虽然又回到了原单位工作,但自己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从一个技术工人成为了技术干部。那时年轻的我,怀揣着对水文工作的一腔热血,以站为家,在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的柴达木盆地一干就是十余年,让我这个异乡的异客,在遥远的他乡也感受到了家乡的暖意。
而今,年愈花甲之年的我,已退休赋闲在家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身体状况已大不如以前了,已经力不从心坚守本地坐享了大半生经营的人情世故,和老伴安耐不住空巢老人寂寞和孤独的生活,便追随儿子的事业去了异地他乡,并做好了安度晚年的准备,我想这也许是平生的最后一次背井离乡了。这番迷茫和困惑,也许是大多数身为独生子女父母的现实写照吧!这种无奈,与其说孩子们需要我们,又何尝不是我们需要孩子们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呢?在异乡,也许是异客,此时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反认他乡为故乡,甚荒唐。”
其实,随着社会的进步,故乡已不是童年记忆中的村前小道、篱笆和房上的袅袅炊烟。时代在发展,人口的流动再也不是古代诗人笔下“枯滕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的苍凉。当今,以往固守故土的乡亲们,为了全家人更美好的生活,纷纷离开家乡到城市、到经济发达的地方务工挣钱,有的还将家安在城市。随着思想观念的更新,生活习惯的改变,故乡在人们心中的重量也不断变化着,有的觉得故乡很重,不惜艰辛挤在春运的人流中回归她的怀抱,有的觉得故乡越来越轻,轻得不足以一张动车车票的重量。而故乡虽然还是那山那水,但已不同于过去的景色、不同于过去的人情世故,留下的或许只是记忆、梦想和淡淡的乡愁。然而,异乡一个独特的文化地域名词,成就了多少闯荡的人,融化了多少颠沛流离的心,属于人生的那份精彩,永远留在了漂泊的他乡,在异乡的天空下,怀揣着梦想,背负着思念,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在这陌生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让异乡也能渐渐变成温暖的家乡。
时光像车轮,轧轧地从心上碾更,回忆有点酸,也有点甜,一句话,五味杂陈。飘过了海角天涯,看够了驿路梨花,但岁月长河的浪花并没有湮没我年少时的记忆,年老的奇幻梦境,终究敌不过时光的侵蚀,唯有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和情悄然入梦,随着岁月的变迁变得更加的清晰。故乡很远,远得岁月沧桑,千里迢迢。故乡很近,近得魂牵梦绕,才下眉头,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