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4-23 06:56:00
过去几个月,DeepSeek持续火爆,成为媲美ChatGPT的颠覆式创新代名词。“DeepSeek时刻”甚至被西方等同于20世纪50年代苏联首颗卫星上天的“Sputnik时刻”,中国企业家也因为本土高科技创新层出不穷而信心倍增。
那到底是什么推动了颠覆式创新?颠覆式创新需要筛选和过滤吗?谁来支付颠覆式创新的成本?回答这三个问题是新书《创新的真相:如何将创新商业化,促进经济增长》(以下简称《创新的真相》)最大的贡献。很多人认为在理想的创新生态中,国家和企业都应大力投资基础科研,让科学家在好奇心驱动下随机探索颠覆式创新。然而,《创新的真相》的作者之一——麻省理工教授菲茨杰拉德却提出,只有同时理解技术、市场和实施这三大要素,才能真正推动颠覆式创新。跨学科、跨界的科学企业家是创新的关键。
在我与菲茨杰拉德就《创新的真相》的深度对谈中,他提出了创新的三层境界。
第一层是大学里的创新,也可称为无私的创新。大学的首要目的是培养人,科学研究就是不断培养和积累人类共同的智慧。换句话说,大学里的创新应该是开源和共享的。
第二层是战略研究,有着明确的目标,解决明确的问题,比如曼哈顿工程和阿波罗计划,一个是要建成核武器,一个是要将人送上月球。在这一过程中需要调动许多资源,克服各种技术上的困难,也需要不少的技术创新。政府是战略研究的最终买单者,在这一过程中并不特别需要市场要素和实施要素。战略研究会带来溢出效应,让更多企业受益,比如美国的阿波罗计划在科技研究中缔造了微波炉、GPS等大众科技,这是后话。
第三层则是根本性的创新,充分调动技术、市场和实施三个要素。光有技术,市场上是否有需求?能否实施?能否调动和管理供应链来制造?如何捕捉市场需求的变化、消费者口味的变化?如何与其他技术相融合?这才是科学企业家的核心要义,也是他们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科学企业家不仅技术上懂行,而且对市场有敏锐的观察,能调动各种资源。
从创新的这三层分类中我们不难看出不同组织和机构的分工和协作。大学的创新没有任何限制条件,以是否能增进人类的智慧为准绳;国家所推动的“集中力量办大事”,特别适合工程技术领域内的攻坚克难,它很少考虑经济效益,但衍生出来的溢出效应却很可能超乎想象;真正兼具经济效益和给全社会带来巨大改变的是科学企业家,他们是能把高新技术落地,能挖掘新需求、创造新品类的新型企业家。
如何形成培养科学企业家的机制?菲茨杰拉德认为巅峰期的贝尔实验室非常值得学习和研究。
我们必须把贝尔实验室放在美国跨国企业发展史的特定历史阶段来考察。二战之后,许多美国大型企业,比如IBM、施乐、柯达和AT&T,都在全球形成某种程度的垄断优势,拥有丰富财力的它们得以投资建立企业实验室,最著名的莫过于AT&T的贝尔实验室和施乐位于帕拉阿托的PARC实验室。
贝尔实验室非常擅长长期基础研究,又能推动研究的落地。这得益于当时这些企业都是垂直整合的超大企业,企业内部有足够的跨度,让它的内部实验室既能建立一个比较好的科学知识网络,相比较研究型大学,又能更好地筛选研究的方向,帮助研究者将自己的科研目标投向更有可能商业化的领域。
此外,贝尔实验室形成了一种比较独特的科研文化。
首先,具备前瞻性。研究的都是至少5年甚至10年之后的课题,而不是马上应用的议题。如果以企业研究与开发来衡量,贝尔实验室更强调研究,如果有人关注当下的需求,就可能被要求转岗。
其次,具备多样性和跨学科碰撞的机会。贝尔实验室在新泽西的园区经常被人称道,因为它能聚集一群跨学科的专家以及来自多领域的人,让偶遇与碰撞成为可能。
最后一点同样重要,贝尔实验室的科研文化强调诚实,而不是浮夸;脚踏实地,而不是滥用资源。
随着美国公司垄断利润的逐渐消失,垂直整合的大公司也逐渐解体,变成专注于特定产业的专业公司。这导致原先创建的企业实验室许多创新成果无法在企业内部产业化,未来的颠覆式创新迭代不再可能在公司内实现。
后续许多企业都希望在内部创造创新的氛围,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谷歌曾经鼓励所有员工每周可以花20%的时间用于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但谷歌在很多年前就悄悄终止了这一政策。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没能坚持下去?原因很简单:良好的想法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谷歌的初衷很好,希望能够给每个员工自由探索的空间,推动内部的持续创新。但现实比人强,同样两个人,一个人拿出20%的时间畅想未来,另一个人脚踏实地专注当下的问题,谁更能出成绩?答案不言自明。
梳理了历史上创新的各种成败经验,简单总结一下,创新需要处理好三方面的关系。
第一方面是短期和长期的关系。应对短期市场需求的不是创新,而是开发、应用,不能与面向未来中长期需求与挑战的创新搞混了。
第二方面是效率与不确定性的关系。短期要解决的是效率问题。商科教授的许多方法都是为了解决短期降本增效的问题。提升效率的方法无法应对不确定性。效率是追求确定性的努力,创新是探索不确定性的尝试,两者不能混淆。
最后一方面也非常重要,那就是技术与市场应用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科学企业家变得那么重要。科学家需要有钻研的精神,企业家却需要拥有找寻机会、理解市场需求、推动产品设计和实施的能力,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禀赋。我们期待更多创业者成为同时兼备两种能力的科学企业家,也期待在创业组合中找到能力互补的合作者,这样企业创新的机会就会大很多。(作者为财经作家、《经济学人·商论》原总编辑)
《创新的真相: 如何将创新商业化,促进经济增长》
[美]尤金·菲茨杰拉德等 著
程志渊 译
中译出版社
原标题:《第33期解放书单|三层境界,才能真正推动颠覆式创新》
栏目主编:王一 文字编辑:王一
来源:作者:吴晨